(一) 去走乌孙古道,是半年前就定下来的,当我第一时间看到这条线路时,就被深深吸引住了。因为这是一条历史文化之道,更是一条风景美到极致之道,还是一条挑战自己意志力,提升自己强大内心之道。 乌孙古道,主要是指古乌孙国到龟兹国,穿越天山南北的古道。龟兹古国,就是现在的库车、拜城一带。此道起于汉代,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,并且发挥着咽喉作用,一直到清朝和民国时期,仍在使用和通行。 乌孙古道的历史文化厚重,不仅因为是丝绸之路、和亲之路、取经之路、乌孙西迁之路,更重要的是因为太多重要的历史人物,都曾经走过和途经过这条古道。可以追溯到记录的有张骞、唐僧、班超、刘细君、刘解忧、苏武、常惠等等。 汉代的张骞在公元前116年再次被起用,出使乌孙国,与其交好,同年回国,乌孙王派使团随同,带回来非常多的蔬菜和水果种子,如胡桃、石榴、胡萝卜、胡瓜(黄瓜)、胡葱(大葱)、胡麻(芝麻)、胡豆(蚕豆)等等。 唐朝的大和尚玄奘在到达龟兹国后,因为大雪封山,停留两月。到达的时间是公元628年年底,他在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记载:“管弦伎乐,特善诸国”“其俗生子,以木押头,欲其匾萀也。”意思是说,龟兹国的音乐非常杰出,乐舞、管弦音乐,都超过了其他国家。龟兹国以扁头为美,娃娃从小生下来就用木板夹扁头。唐僧玄奘还记载,他到达龟兹国时,国王叫金花,国王的儿子叫金天。 汉代的班超,更是传奇了,他一个人带领手下36人,在西域几十年,往返乌孙古道无数次,化解了无数的内乱和叛变,始终保持着丝绸之路的畅通和平安,他的机智和勇敢,那是常人所不能及的。他为巩固张骞所开辟的陆上丝绸之路,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 刘细君、刘解忧两位公主,则是汉朝与乌孙国的和亲公主,她们背井离乡,远离亲人和故土,在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游牧民族长居下去,为中原的长治久安,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。 同样是汉朝时期的苏武和常惠,在出使西域匈奴时,被单于扣押软禁了十九年。忍辱负重,终获自由,最后建功立业。常惠更是率军多次解刘解忧公主之围,为解忧公主在西域控制局势给予了巨大的帮助。 王昭君则是刘解忧公主回长安16年后,和亲去了匈奴。匈奴当年是西域最大的势力,经常控制周边的小国,包括乌孙国和龟兹国。王昭君和亲匈奴,带来了中原和西域匈奴之间50年的稳定和无战事,她的贡献更是巨大。 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传奇人物,背后不知有多少的传奇故事,给乌孙古道增添了无穷的神秘。 (二) 在出发之前,我就在网上查看了相关的资料和照片,确实被那种独特的美吸引。 这次穿越乌孙古道,是先坐近五个小时的飞机到乌鲁木齐,然后再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伊宁,从伊宁转汽车六个多小时到达特克斯县琼库什台村。从村子正式开始徒步进山,在盲区里双腿走上七天,总共行程130多公里。 每天上山下山,不停地涉水过河,其中还要翻越两座海拔3700米和3850米的达坂。一路风餐露宿,风、雪、雨、冰雹交加。有时被雨淋得像落汤鸡,有时又被太阳晒得无处可藏,有时还冻得像掉进冰窟窿一样,甚至有时还饿得四肢无力。 全程就没有像样的路,大多是牧道,更多的是乱石岗,天晴时路上还好走一点,只要一下雨,地上全是泥泞的泥水混合物。有时,小道上面还会积水成为小河。还有多段的危险路段,是在悬崖峭壁上面开凿出来的栈道,上面是悬石,下面是山谷或者是河谷。走在上面,不仅要小心翼翼,不敢高声,而且还要快速通过。 其中几天,要不断地涉水过河。河水是冰雪融化汇集而成的,冰冷刺骨,我们过河时,如果动作慢一点点儿,腿脚就会冻僵抽筋,这样很容易被急流冲走。每一次过河,都是一次极限挑战和考验。过河频繁的几天,我们从早到晚,下半身几乎都是泡在冰冷的河水中,裤子、祙子、鞋子都没有干过。想想浑身湿漉漉的那种感觉,就不好受。 每天最痛苦的是下午,一是体能消耗太大跟不上,二是中午没有午休,精神上也有疲劳的时候。我们两次翻越高海拔的达坂正是下午,越向上,海拔越高,氧气越稀薄,行走越困难。在最后,只能是用强大的内心和信念战胜自己,不断地说服自己继续坚持,不断地咬牙向前迈步。也只有这个时候,才能体会到,什么叫“举步维艰”。 三) 当我坐了飞机换火车,下了火车再换汽车,接近琼库什台村时,确实被北疆的绿色草原惊倒。
汽车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公路上,在进村之前,远远地映入视线的全是绿色的草地和牧场,就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油油的地毯,地面那样平整,颜色那样均匀。远远地,看上去就像假的一样,但走近细看,才感受到真真切切。
我们从琼库什台村出发,沿着琼库什台河逆流而上。 刚进山,就可以看到大片的雪松,河水从山中倾泻而下,没有大树的地方就是草皮,不时的会看到牛羊马出现,他们悠然自得,看见人了也不慌张,而是慢条斯理地吃着地上的青草,或者是悠闲地晒着太阳。 第一天行进了15公里后,在琼库什台河边的草地上扎营。在这里,可以看到很多的牛羊马群,可以看到远处白皑皑的雪山,营地旁边就是湍急的河流和成片的雪松林。四周的颜色十分的养眼,感觉这就是天然的氧吧。 第二天继续沿着琼库什台河逆流而上,走的依然是牧道,一路风景依旧。但下午过了雪线后,大多就是乱石岗,全是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,怪石嶙峋,或尖或圆,或大或小,千奇百怪,也是一种难得的风景。特别是当我们爬上琼达坂的山顶后,远远地望去,真的是有种一览众山小,登高望远的感觉,那是一种无上的心灵享受。 下午在库诺萨依河谷边扎营,这里海拔在3300米左右,依然是美丽草原风光,但坡陡,两侧都是陡峭的山脉,河对面的山脊上光秃秃的,只有裸露的石头。在这里依然可以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,以及一直向前延伸的草地和河流。 第三天,沿着库诺依河谷下山,草地上的野花满山遍野,散落在草丛中,内心的喜悦和怜惜让我不敢往前迈一步,生怕一脚下去,踩中某朵小野花,那样我将会特别地于心不安。恍惚中感觉这里就是和童话里写到的王国一样,有漫山遍野的野花,有牧民简陋的小木屋,有无数的牛羊马群,有连绵起伏的雪山和无边无际的草原,还伴有牧羊犬时不时的一阵吼叫声,当然还有奔流不息的冰川河流。你敢说这不是真的童话王国吗? 下到山底后,涉水无数次,然后再上山下山,就来到了科克苏河边。科克苏河有几百米宽,河水波涛汹涌,河水是乳白色的,像牛奶的颜色一样。在河岸边,看到又细又白的沙灰沉积物,才知道原来是河水中含有大量的这种白灰物质,才使河水变成了这个颜色。当然了,河水不能直接饮用。最后,我们通过当地牧民的溜索过河,在河对岸不远处的阿克布拉河边扎营。阿克布拉河是科克苏河的一个支流,就在我们扎营前方不远处汇合。 第四天出发就涉水过河,乌孙古道一路上全有河道相伴,所以水资源特别丰富,来这里徒步,只需要带足干粮和装备即可,完全不用带水,随处都可以找到非常好的水源。有河就有生机,因为水是流动的,哗啦啦的,河水响彻山谷,拍打在岩石上,发出巨大的响声,仿佛一首无比动听的交响曲,给大自然增添了无穷的乐章。 在爬完似乎永无止境的草地后,终于,远远地,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天堂湖了。天堂湖的原名叫阿克库勒高山湖,它就像一颗蓝宝石,镶嵌在天山山脉之中,被山上的冰川和白雪紧紧地包裹着,湖边草地上的小花也来点缀着它的美丽和神奇,一颗颗若隐若现的石头似乎也在守护着它无与伦比的美。 天堂湖清澈明亮,形状呈弯月形,恰似一位少女,静静地躺卧在四周高山之中。湖泊没有明显的进口和出口,终年不枯。天堂湖轻盈、纯洁、神秘而又安静,我坐在草地上,久久都不敢说话,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天堂湖。 第五天,我们需要翻过海拔3850米的阿克布拉克达坂。先是围着天堂湖走了半圈,从不同的角度领略了天堂湖的秀美,也感受了天堂湖边一段险要的栈道,然后就开始爬升。我们穿行在乱石之中,越向上,海拔越高,行走越艰难,但登高望远的风景越独特。 最后,我们几乎是垂直上升,走上几步,就气喘吁吁。四处都是未融化的积雪和冰川,一不小心,就会滑落,脚下的乱石中,传出“哗哗”的流水声,偶尔一阵风吹过,就会冷得直哆嗦,不时还伴有小雨和冰雹。当我们在筋疲力尽之后终于爬上山顶,再次回望身后的“蓝宝石”和“绿宝石”时,感觉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,呈现在眼前的,只有登上山顶,才可以领略到的壮丽冰川和雄伟的群山。这时,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。 接下来第六天和第七天,我们主要就是沿着博孜克日格河谷一直朝外走,大多时间都在河岸和河床上行走,虽然风景不及牧场草甸,但峻峭的山峰,宽广的河谷,湍急的河水,偶然出现的一些胡杨木和灌木丛,仍然是一道别样的风景。 走出乌孙古道,发现视觉转换得太快,我都有些适应不了。我们是从北疆穿越到了南疆,跨越天山南北,北疆是草原、牧场、河流、冰川、雪山,空气湿润,而南疆则是戈壁、沙漠、雅丹地貌,空气干燥。 徒步穿越乌孙古道,一次美好难忘的经历,将给我以长久的影响。 (责任编辑:梁丽) |